这一天的王建威心急如焚,因为他的一只松鼠跑到了这片林子里。
对于主人的声声呼唤,树上的松鼠丝毫没有回应,反倒跟主人玩起了一场“捉迷藏”的游戏。
终于,王建威在一棵树的树顶上,锁定了它。为了让松鼠乖乖地下来,他不得不拿出了松鼠的“致命诱惑”:一颗大松塔!
松鼠很难抵挡得住松塔的香味,为了把松塔送到树顶,王建威甚至动用一根十几米长的鱼竿。
然而第一次尝试却不那么顺利。
王建威:下来,下来。
记者:跑了。像这种情况你怎么办?
王建威:等呗。
十分钟后,王建威决定换一个角度,再试一次。如果这一次还不成功,松鼠就有可能跑到更远的地方,再也找不回来。
记者:快碰到了。
王建威:有没有什么反应?
记者:吃松塔去了。
可就在这时,却发生了一件松鼠都没有料到的事!
这对王建威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松鼠会不会为了掉到地上的松塔,下树呢?
王建威:往下走,乖乖,下来吃松塔。
今年29岁的王建威,从18岁那年就开始养松鼠。松鼠是他的心中最爱,也是他财富的来源。现在,王建威在黑龙江省伊春市五营区的自家院里,建起了一个松鼠养殖场,主要经营东北灰松鼠和雪地松鼠。
从2010年起,王建威卖给宠物市场和全国各大景区的松鼠逐年增多,而他特别会养松鼠,也在十里八乡出了名。可渐渐地,王建威的媳妇却发现,丈夫爱松鼠竟然胜过爱自己,这让她十分吃醋。
李文珍:有时候我都嫉妒了,松子那么贵,他说买点给松鼠吃,你要想吃,他说你别吃,这是给松鼠吃的。
虽然媳妇总是吃松鼠的醋,可松鼠却让这个刚刚成立3年的小家庭,保持着每年几十万元的销售收入。这一切都要从王建威养的第一只宠物松鼠说起。
松鼠本是野生,生性机敏。因为神态灵巧可爱,越来越被宠物市场所接受,常常被养殖在景区与游客互动,或是当作宠物养在家里。现在,王建威自己在大规模养殖松鼠的同时,也有一只属于自己的宠物松鼠“乐乐”,他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叫他的“乐乐”起床。
王建威:现在还懵着呢,迷糊着呢。
2007年,还在郑州的一家酒店做采购的王建威,从市场上买回来一只就像“乐乐”这样的东北灰松鼠做宠物,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和松鼠玩耍。到了晚上,等媳妇睡着之后,王建威都会悄悄起床,做一件只有他和松鼠知道的事情。
王建威:晚上等我老婆睡着了,等我媳妇睡着了,我得把灯打开,偷摸地看看,它睡没睡。对松鼠我就好奇,老想看老想看,不看我感觉心里少点啥。
李文珍:他特别喜欢,相当于对自己孩子一样,特别细心,比对我都细心。
王建威:她说你对松鼠这么好,你跟松鼠过去吧。
记者:那你怎么说?
王建威:我说养松鼠也是为了咱俩,不能说跟它过,我说我不但跟它过,我还得跟你过,我们仨一块过。
于是他们三个过上了媳妇、松鼠、热炕头的日子,而媳妇虽然嘴上吃醋,却也渐渐发现了松鼠的独特之处。
王建威把“乐乐”的笼子安装在卧室的窗户外面,并在玻璃窗上挖了一个洞,以方便“乐乐”每天自由出入。可采访时记者却看到,洞口被塞上了一块毛巾,“乐乐”是怎么出去的呢?
王建威:飞檐走壁,墙上的一道道黑都是它踩的。
王建威:松鼠要是玩好了,很温顺,比较有意思。
记者:当时喜欢松鼠喜欢到什么程度?
王建威:有时候看松鼠比看人顺眼。
渐渐地,王建威会养松鼠的名声在朋友圈里传开了,很多人慕名而来,询问哪里可以买到这么听话的松鼠,就连当时卖给他松鼠的经销商都来找他。这让王建威发现了商机,决定把养殖松鼠变成一项事业。
王建威:他就说你家是东北的,你能不能帮我抓几只松鼠去。
王建威做事严谨,他很清楚,养殖松鼠需要办理专门的养殖销售许可证,所以不可以随便抓野生的松鼠来卖。但是,经销商的这句话点醒了他,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在家乡黑龙江省伊春市,确实见过很多野生的东北灰松鼠。伊春市地处小兴安岭地区,地广人稀,有大面积的红松原始林,适合松鼠生存,而松树树尖上结的松塔就是松鼠最爱的食物。
张良鹏:在小兴安岭地区,特别是红松比较集中的地方,灰狗的数量比较多。他上树的速度相当快,嗖嗖的就上去了。
记者:像这样一棵树能结多少松塔?
张良鹏:丰年的时候能达到将近100个塔。
王建威算了一下养殖松鼠的利润,发现只要养成了,会比当时在郑州做酒店的采购赚得多。他在2008年决定,回家养松鼠,并说一定要做全国最大的松鼠养殖场。然而,这一想法,却遭到了母亲无情的嘲笑。
李文芹:他说想办中国最大的养鼠厂。我说谁都敢想,问题是能不能实现啊。我对他也不能说没信心,现在年轻人都敢想,就那么一想呗。
而王建威坚持回到家乡。那几年,他家所在的林场正在面临林业产业改革,大批的林场工人涌向城市谋求发展,村子里只留下了几户独居的老人,离开似乎已成趋势。而这时,王建威和媳妇这一对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却带着6万元的积蓄,搬回了这个已经暮年的村庄。
2008年3月,王建威从郑州进了35只松鼠。为了节省成本,干脆在自家的院子里建起了一排养殖笼,并办理了养殖销售许可证。他对自己的养殖技术很有信心,就等着松鼠交配下仔,卖了挣钱。
然而,六个月过去了,一年过去了,两年都过去了??松鼠越吃越多,可小仔却一只都没生出来!亲戚朋友家的孙子孙女都出生了,可王建威松鼠的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刘雅英:我儿媳妇是3月份生的我孙子,完了我说大威你整个鼠什么时候下仔,我孙子都生了,俺们都在家看孙子,你整个鼠抱过来给我们看看。
于桂霞:我说大威,今天灰狗下仔,明天灰狗下仔,我们家孙女都出生了,你的小灰狗还没下仔呢?我说行吗,你整的。
虽是玩笑话,可王建威的母亲却句句听进耳朵里,这让她越来越怀疑儿子养松鼠这条路,到底走得对不对。
李文芹:我就说你看人家的儿子都像一棵松,我说你纯粹是一根葱,他说什么葱,说是可嫩可嫩的葱了,你瞅他的样,我就瞅他不带那样。
别人的玩笑,加上母亲的质疑,让王建威难堪极了。
王建威:脸红。
记者:就现在这样吗?
王建威:不是,现在是冻的,当时就感觉想找个地缝钻下去吧。
在王建威看来,松鼠不生,白白花钱是小,丢了面子是大--他只能越来越焦急地盯着松鼠的肚子。突然,2010年3月的一天,事情好像出现了转机,有一只松鼠的肚子似乎变大了!
王建威:我看母鼠的肚子大了,松鼠怀孕20多天的时候,肚子有明显变化,肚子胀,因为它里面胎儿形成,肚子特别大,大了我一位母鼠怀孕了。
王建威喜出望外,赶紧把这一只松鼠转移到了早就准备好的待产笼,里面有更温暖的单独的鼠窝。
王建威:高兴,就一个劲喂松子,苹果,主食是松子,玉米当零食。
可还没高兴上一个星期,王建威却突然发现,松鼠的肚子,又没了!
王建威:又没了,我以为是假孕,因为那时候喂得特别好,所以松鼠特别胖,我以为松子喂多了,喂太胖,我就把松鼠拿出来了。
那时候,对松鼠下仔还没有经验的王建威,单纯地认为松鼠只是吃胖了,并不是真地怀孕。于是,又把它放回了大笼子里。可他却不知道,这一个简单的判断,却造成了永远不能挽回的损失。
王建威:拿出来以后第二天早晨上厕所,我就想好像不对,明明感觉已经怀孕了,肚子很大了,怎么没有了,我就把窝弄开,拿手一摸,四个冰凉的小仔在里面躺着呢。
原来,王建威以为松鼠是吃撑了的假孕,其实是真怀孕!而母鼠肚子消失,是因为已经早生下了小松鼠。可这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苦苦等了两年的小松鼠,因为被单独丢在了待产笼里,没有母鼠的保护和喂养,没有熬过那个冬天极其寒冷的黑夜。
王建威:心情无比沉重,用我妈的话,你活不起了。眼泪在眼圈里,努力了两年,刚生出来一窝,弄死了,这一窝鼠死了,是因为我,不是因为外力,是因为我把母松鼠拿出来,这四只小仔才死的,如果要不拿母松鼠,这四只小仔都挺大的了。
打这之后,王建威的脑子里始终绷紧着一根筋,宁可多放几只到待产笼,也绝不错过一只可能怀孕的母鼠。严密的监护下,第二拨三十多只小崽顺利诞生,王建威兴奋得几天几夜没合眼。
王建威:我睡不着,我就想小松鼠长什么样,感觉那窝就像有黄金一样,像一个小鬼勾着你,看一眼,就看一眼。
王元伟:他比较喜欢这玩意,都拿它当宝,好像他拿着鼠比我都重要。
之后的几年,王建威把销售松鼠的收入,不断地投入到厂房的建设中,希望扩大规模。可因为发展速度加快,到了2013年,他遭遇了资金不足的困境,多年的积蓄就要花光。就在全家人紧衣缩食,想办法省钱的时候,王建威却花了几百块钱,去城里的蛋糕店拜了一个师傅。
王建威:师傅!
她叫孙冬梅,是五营区一个做了十三年面点的老师傅,王建威第一次见她,就提了一个奇怪的要求:别的不学,只学三种手艺。
王建威:就学三个,老式饼干,戚风蛋糕,还有东北槽子糕,零添加,无污染。
当孙师傅问起王建威做蛋糕要在哪里卖时,答案让她大吃一惊。
孙冬梅:问了,问他做蛋糕是干啥用的,他说是喂鼠用的,也觉得挺奇怪的。
王仁学:喂动物的就他一个人。
学三种甜点,竟然都是为了喂松鼠,王建威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王建威:养的多了松子自然你就喂不起了,你不能天天喂,不像养的少的天天喂,而且鸡蛋里面营养非常丰富,就想找一个东西能不能代替松子,就想到蛋糕。
以前,王建威都是去林子里,收购新鲜的松塔来喂松鼠,搭配瓜子、蘑菇和玉米等辅料,但成本偏高。这时候他听说有人用蛋糕喂过松鼠,于是决定尝试用蛋糕代替一部分松子,这样既增加营养,又可以降低成本。
可是,在大部分人的印象中,松鼠爱坚果,就像老鼠爱大米。把坚果换成了蛋糕,松鼠还喜不喜欢吃呢?王建威决定让记者和松鼠当场尝一下他的手艺。
王建威:来尝一下。
记者:恩,很松软。
现在,松鼠每星期都能吃上一次王建威亲手烤的蛋糕。对松鼠的用心和投入,让他的养殖规模从2010年到2014年,以每年30%的速度递增。他通过经销商,把松鼠卖到全国的宠物市场和一些景区,到2014年,他共销售出去???只松鼠,成为了全国松鼠养殖行业里的佼佼者。
记者去采访时是2015年1月份,正值松鼠的繁殖期。每天早上是松鼠交配的高峰,人类不能靠近,否则会扰乱松鼠发情的气味,王建威只得远远地关切着松鼠交配的情况。如果交配成功,王建威就能高兴上一整天。
王建威:看,这就是刚交配完。
2014年4月,黑龙江地区全面停止了天然林的商业性砍伐,王建威认为,发展林下经济必然是大势所趋。下一步,他打算依托伊春的林业和旅游资源,开展松鼠观赏、驯化方面的业务。
王建威:你看我亲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