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连续4个月上涨后,猪价引起了市场关注。不少声音担心,CPI会被推高,央行货币政策空间受限,在经济还没复苏的时候,滞胀可能出现。
从过去的经验出发,这一担忧有其历史渊源。无论是2007年还是2011年,中国的CPI都曾因为猪肉价格的暴涨而大幅攀升,并引发了紧缩政策。
但历史并不总是重演。除了猪的供给,其他条件均不同于上两轮“猪周期”,就连“猪周期”本身的价格波幅也在减弱。
猪周期启动
2015年3月下旬,猪价走势发生逆转,进入上升通道。7月末,与3月的最低点相比,活猪批发价升逾30%,同比增长了25%,目前已达17.5元/公斤;7月最后一周五十个城市的五花肉均价为29.06元/公斤,只比2011年的高点低1.1元,同比上涨18.3%。
经过数月的增长,猪肉价格还会继续上扬吗?这有赖于决定猪价的主导因素会否发生变化。
“当前,供给已经再次成为价格的主导,”中信证券农林牧渔行业分析师施亮指出,“从3月的节后疲软期到夏季消费淡季,在历来的年内需求疲软期,猪价依然能够上涨,意味着市场一直担忧的需求问题已经达到底部,在刚需消费端支撑下,供给短缺对价格的影响凸显。”
在猪价启动的3月份,生猪存栏量降至3.87亿头,环比下降0.7%,同比下降10.7%,比2008年第一次发布该数据时候减少近亿头,1-3月份猪肉产量同比下降3.1%。“生猪去产能化程度远超过往,”长江证券(000783,股吧)农林牧渔分析师陈佳表示,“农业部统计的能繁母猪存栏量比2013年最高点下降20%,是近五年的最低点,民间能繁母猪淘汰幅度可能更大,达到25%-35% 。”
随着猪价的上涨,供给还未随之改善。全国猪肉产量连续两个季度负增长,二季度降幅扩大至7.4%;供给能力继续收缩,6月份,生猪存栏量仍在下降,较3月份减少240万头,已连续9个月保持下降态势,并连续7个月创2009年以来新低;能繁母猪数比3月份减少了140万头,环比连续下降22个月,能繁母猪存栏已低于均衡水平10%。
这种情况可能还会延续,长江证券对八省调研发现,一方面由于亏损时间与亏损幅度均超过历史过往,此次猪周期前期养殖户,中小型养殖户的淘汰比例超过40%。另一方面现有养殖户的补栏也不明显,吴立认为,长达16个月的深亏,使得养殖户的现有资金仍然紧张,在贷款尚未偿清的情况下,难以拥有足够资金扩大生产规模;与此同时,养殖业进入门槛日益增高,政府对于养殖用地的审批日益加严以及环保加强,使得规模化猪场快速扩张产能已较为困难;更何况,现阶段补栏母猪对应12个月后生猪出栏,而经过前期长期亏损,养殖户对于未来12个月后猪价较为谨慎,补栏情绪较为低下。
不过,“自繁自养生猪盈利已达三年来最高水平375元/头,这会刺激养殖户补栏,仔猪价格/母猪价格快速上行虽主要因供给短缺所致,也暗含了一定补栏预期,”中金公司农林牧渔分析师袁菲阳预计,“能繁母猪存栏数已在底部左侧,三季度末有望见底。”
但考虑到猪的生长发育周期,长期供给不足已成定局,“预计2015年生猪短缺1517万头,2016年短缺3462万头,”吴立判断,“猪价向上趋势不可逆转,此轮猪周期的顶点预计出现在2016年8月份。”
历史没有重演
虽然猪周期已步入上行阶段,但并不意味着猪价大幅推升CPI的历史会重演。前两轮猪价大幅上涨,不仅仅是因为上一轮淘汰产能导致的供应不足,还遭遇了猪的疫情或冻肉收储,同时叠加了经济上行周期,饲养成本也在上涨。现在,很多条件完全不同。
“本轮周期疫情相对平稳,而历史猪价大幅波动多有疫情扰动,”袁菲阳指出,“如2006 年全国猪蓝耳疫病导致2007-2008年猪价大涨,2011年的价格波动则主要是因为2011年春节前后全国范围仔猪腹泻,如果疫情平稳,则产业很难达到一个疯狂状态。”
上一轮,政府刚刚启动冻肉储备项目,不仅没有多少弹药可供调控,而且缺乏调控经验,甚至因为收储在周期上升初期刺激了养殖户。陈佳指出,2010年4—6月国家及地方政府多次启动冻肉储备项目,存栏量持续下降,生猪供不应求导致猪价持续上涨,盈利改善后存栏量持续上升。本轮则不然,“商务部已会同相关部门就如何做好猪肉市场保供工作进行了研究,储备了必要的措施。”商务部新闻发言人沈丹阳如是说。
前两轮猪价的大幅攀升都处于经济增长的上行期,总需求快速扩张,不仅猪价在上涨,其他消费品价格也在加速上涨,CPI因此被明显同步快速拉升。本轮猪价上升期,总需求疲弱,今年以来消费需求特别是餐饮才趋于稳定,但是,经济正处于增速向下换挡的调整期与反腐巩固期,猪肉消费边际改善的程度有限。与此同时,猪肉之外的其他食品价格如粮食、油脂、蛋、牛羊肉等甚至在减速,对猪肉价格的上涨形成对冲。最近几个月的CPI数据显示,在猪肉价格上涨的时候,食品价格同比增速还在下降,CPI只是在1.3上下有微弱波动。
再者,从数据节点看,上两轮猪价启动的时候,对应CPI和食品CPI都比现在高出很多,比如2010年5月猪肉CPI由负转正时对应的CPI与食品CPI分别为3.1%、6.1%,而2015年3月对应的仅为1.38%、2.33%,6月份,在猪肉价格进一步上升的时候,食品CPI还降至1.8%,这为未来猪价的上涨预留了空间。
货币环境也是大相径庭。前两轮猪周期启动前,货币环境都非常宽松,在猪价上升初期,M2均达20%左右;当前的货币环境较前两轮更为紧缩,国内M2的增长速度处于1986年有统计以来的最低水位,6月末仅为11.8%。而通胀,归根结底是货币现象,在目前的货币环境下,很难想象CPI的明显上升。
本轮的养殖成本难有攀升。2011年正是全球农产品大牛市,主要饲料玉米与豆粕等价格飙涨,推升活猪养殖成本,而在本轮周期,“除非出现大面积自然灾害导致减产,否则,起码在政府处理好目前超过1.5亿吨的临储库存之前,玉米价格将走向漫漫熊途,”吴立预言,“同样的,受巴西种植面积持续增加以及美豆丰收的影响,大豆整体价格受到高库存的压制,短期内豆粕价格难有起色。”
更何况,猪周期正在弱化。一者,养殖规模化程度提高,“从国外养殖产业发展历程来看,这是驱动猪周期规律失灵的最主要原因,”陈佳指出,“国内经历几轮猪周期,散养户退出加快,年出栏头数小于500的养殖户比例下降,养殖规模化程度提高,抗周期能力增强。”二者,居民的肉食品消费结构呈现多元化,弱化猪周期作用。袁菲阳指出,猪肉消费量与2013年及2014年相比明显放缓甚至下降。陈佳计算的猪肉消费占比也有明显下降。三者,“信息网络日趋发达,有助于养殖户摆脱猪周期制约,”陈佳认为,“养殖户可以通过智能设备和移动终端获得更多实时市场信息,改变仅依赖价格做出补栏决策的现状。”
CPI数据显示,2012年以来,猪肉CPI改变了2005年到2012年间单边大幅升降的走势,明显收敛了波动幅度。
通缩仍是主要风险
综合来看,尽管猪价还会上升,但因为只是个别消费品,且在CPI中的占比不到3%,本轮能产生的影响颇为有限。
更别说,PPI还在通缩之中,且有进一步加剧的趋势。2015年以来,PPI降幅非但如市场早前预期的缩小降幅甚至转正,反而继续下跌,6月同比负增长已达4.6%,目前,还未显露止跌迹象。
一方面,国际大宗商品市场颓势难改。莫尼塔全球市场分析师马丁•普林格认为,大宗商品价格将继续走低,OECD名义领先指标迅速下滑显示经济下行或收缩,产能利用率尽管在6月有小幅上升,但没有逆转向下的主趋势,商品延续熊市。
另一方面,国内产能过剩现象依然严峻,交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连平指出,特别是钢铁、煤炭、有色行业去产能压力很大,内需不足状态短期内难以彻底改观,PPI负增长态势在年内难以扭转,全年跌幅会大于201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