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十年来,由于山林的过度开发及管理者不注意选种育种,人参种源抗病、抗寒性退化,面临种源危机。为培育人参良种,张连学一头扎入育种领域,一干就是30年.
他是药用植物栽培育种专家,省部重点学科作物栽培学与耕作学学科带头人,吉林省人参工程技术研究中心主任,吉林省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
他与人参结缘半生,为了“人参振兴”之梦,常吃住在山林。
他致力于研究生产实践中的技术难题,成功解决了农药残留问题,并推动人参加工技术不断进步。
他著作等身,共主持国家、省、部级各类项目20余项,发表论文110余篇,出版著作5部,取得科技成果14项,其中获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1项,省科技进步一等奖3项,二等奖1项,三等奖3项。
在学生眼里,他谦逊和蔼,课程讲得深入浅出;在农民眼里,他朴实厚道,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把头”。而在他自己看来,所有的成绩都是团队的付出,再多的名利都比不上参农丰收时的笑脸。
他,就是扎根黑土地、与人参打了32年交道的吉林农业大学中药材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张连学。
寂寞的人参育种
人参号称“百草之王”、“百药之首”,作用广泛而神奇,在我国中药产业中占有重要地位。
吉林是中国乃至世界的人参主产区,人工栽培人参的面积、单产和总产均居世界首位。因此有“世界人参看中国,中国人参看吉林”的说法。但是近几十年来,由于山林的过度开发及管理者不注意选种育种,导致人参种源抗病、抗寒性退化,人参面临种源危机。为了解决人参良种问题,张连学一头扎入育种领域,一干就是30年。
人参育种是个苦差事,完成从母代种子到子一代种子的周期需要4年,为了保证性状稳定,又需要选育7代以上(28年以上)。有时,为了准确把握人参对周围环境变化时的生长情况,他甚至冒着生命危险,专门选择最恶劣的天气情况去深山观察,渴了就喝点山间溪水,饿了就啃一口凉馒头;有时为了不间断观察,他干脆就住在人参旁。为了验证测到的数据,他经常摸着黑走十几公里的山路,天亮才能返回住所。
由于出成果慢,很少有人愿意冒风险投身育种产业。但张连学却一再告知他的团队:“育种是人参产业的源头,我们不但要去研究,还一定要做出成果。”
收集人参优质资源是育种的基础工作,也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运气活儿”。因为大多数参农不了解人参品种间的差别,无法判断一些特殊特征是否来源于遗传,遗失了很多优质品种。为了增加概率,张连学常常带领团队走到田间地头与农民交流。“最近有没有遇到特殊点的人参?”他每次与农民打交道时都会问上一句。张连学经常叮嘱团队成员,无论是去田间做技术指导、做实验还是调研,都要留心选种。
从事人参研究的32年中,张连学从没忽视过育种,不论是当初作为一名普通研究者还是如今的领域权威,一旦获知有特殊特征的品种,他总是亲力亲为,到现场采集,连夜测量性状、进行再处理。在收集、筛选种质资源的过程中,他经历过无数次的失败、碰壁,但第二年春天,他还会出现在同一块地里,问相同的问题。
经过30年的反复筛选、培育、淘汰,张连学和他的团队在前人工作的基础上,终于培育出“集美”等人参新品种,解决了我国人参生产没有良种的难题,将人参产量提高了12%~20%。
破解农药残留难题
来自吉林省科技厅的数据表明,2013年吉林省人参留存面积共5200万平方米,鲜参总产量2万吨,产量占全国的85%、世界的70%以上。但相较于韩国、美国、加拿大等人参主产国,我国人参产值在世界上所占比例却小得可怜。
为什么付出相同的物力、人力、财力,人参价格却相差几倍甚至十倍?究其原因,一方面,我国人参农药残留量过高,部分出口人参甚至在国外被扣留销毁。另一方面,人参加工质量较差,在国际市场上没有形成良好的声誉。张连学深知我国人参与其他国家存在的差距。为了改善现状,他将加强人参病害的生物防治、降低人参农药残留的难题提上科研攻关日程,并采取“标本兼治”的战略。
五氯硝基苯是中外参农比较常用的农药,它在有效防治土壤病害的同时,具有高残留性,易长时间残留人体,目前已被列为国家禁用农药。“但我们仍遇到很多农民只顾眼前利益,偷偷使用它。”张连学说。
为了杜绝农民偷用禁用农药,张连学定期在抚松、集安等人参主产地开办培训班,宣传农药使用知识。“过去农民都是等人参生病了才打药,现在每到一个特定时节,张老师都会开培训班告知农民如何规范使用农药,既提高了人参的质量,也减少了五氯硝基苯等高残留农药的使用。”张连学的学生许永华说。
在注重宣传的同时,从1997年起,张连学就着手研究如何破解人参病害的生物防治问题。
最初,张连学广泛筛选对五氯硝基苯有抗性的生物进行降解,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能达到理想效果的微生物。这期间,张连学甚至找到了中国人民解放军防化学院,希望有所突破。他一度很沮丧,却从未放弃。一次,在阅读一本关于微生物研究的杂志时,张连学突发灵感,他重新调整科研思路,经过对微生物上百代的选择,终于在2006年破解了生物防治病害的难题,有效降低了人参的农药残留。
“那时候唯一的想法就是坚持,只要把所有的方法逐一尝试,自然就能找到成功的路。”张连学对此深有感触。
如今,我国人参农药残留量标准已经从最初的1.0ppm下降到0.01ppm(ppm表示一百万分之一单位质量的溶液中所含溶质的质量),远低于韩国农药残留量标准0.5ppm。张连学的科研成果使我国人参病害的生物防治在国际上占据绝对优势。本文来源:瞭望观察网
“让人参下山”
我国长期以来采取伐林栽参的方式,为了栽培人参,大量砍伐森林,水土流失严重,严重影响了生态环境。作为一名科学家,早在20年前,张连学就对伐林栽参的弊端有着清楚的认识。“我曾到过种植过人参的山,光秃秃地寸草不生,场景荒凉。当时我心里很沉重,想为农民解决这个问题。”从那时起,“让人参下山”,采取平地栽参(农田栽参)就成为张连学的研究方向。
每到夏季,长春的实验室就不见了张连学的踪影,但在远离长春的实验基地里,他一守就是四五个月。
“每当张老师下参地,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土壤和人参。一个衣着朴素的老人,蹲在田地里东摸摸、西闻闻;坐在地上和农民吃一样的饭,没有距离地聊天,没有一点学者的架子。”在学生许永华的记忆中,“只要他下乡,就会找农民唠家常。他说在农民身上能学到很多东西。”
“张老师对人参有很深的感情,看到人参就觉得兴奋,顾不上累。常常一大早上钻进田里,天黑了还没回来。他明年就60岁了,脚程却比年轻人还快。”许永华说。
经过近20年的研究,张连学和他的团队一起攻克了人参“从山上到山下”的三大难关:即土壤板结、农田微生物群落侵害和农田栽参面积大、温湿度光照变动剧烈、难以把控的难题,取得了农田栽参的基本成功,并且开始在实践中推广。到2013年,吉林省非林地栽参研究开发面积已达到3300平方米,创造了单产1.8千克/平方米的纪录,大面积平均单产比韩国高20%,为目前国际上的最好水平。
致力于人参产业发展
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国家积极鼓励人参种植,人参产业规模迅速发展。但市场滞后却导致供大于求,人参价格大幅下滑。从1989年以前的“人参热”到90年代的冰封期,持续时间长达18年。在这期间,张连学目睹了众多人参企业亏本倒闭,参农离家出走甚至自杀。“如果我多做一点,就能为完善人参产业多尽一份力。”张连学说。
张连学说,与韩国相比,我国在人参加工技术上十分落后,用大锅煮、凭经验看火候,加工方式粗放,人参质量不稳定。
针对这种情况,张连学带领团队研发出控制温度、湿度、排潮等的数据模型,利用计算机实现了加工过程中的自动监控,有效提高了人参质量,药材成分、皮色等已接近国际标准,实现了对人参加工传统方式的大革新。
他还积极为企业提供技术支持,并呼吁政府加大对企业发展的扶持力度。如今,以紫鑫药业为龙头的一批人参生产加工企业不仅为国内提供数千吨人参产品,还将人参产品远销至韩国、日本、美国和德国等三十几个国家。2012年,吉林省人参产业实现产值204.5亿元,同比增长53.8%,是2006年35亿元产值的5.8倍。
张连学始终以传播科技、致富农民为己任。每年他都抽出时间到长白山各边远山区、到山区参农家,进行种参技术指导,时常要徒步走上几十里山路……在他的帮助下,一批山区的农民脱了贫,一些人还走上了富裕的道路。他说,“看百姓挣到钱,那种心情比得多少资金都高兴。”
在致力于人参产业发展的同时,张连学更注重对学生的培养。“现在的研究生多直接来自于校园,对实践接触少,张老师认为,学习农学必须要实践,鼓励我们走进田间,还要求我们多涉猎其他学科知识增加灵感。”张连学的学生杨贺说,“我们团队每两周都会召开一次讨论会,张老师总会尽量参加,增加与我们交流的机会。”
“只要我们发给他材料或疑问,无论有多忙,张老师都会反馈,在他心中,学生的事都是大事。”许永华说,“他是个急性子,但对待同事和学生,永远都是温和的笑脸。”
研究人参多年,张连学对中韩之间在加工工艺、新产品开发、产品质量等方面的差距有十分清醒的认识。他直言:“韩国是举全国之力打造人参产业,而我国目前只是吉林省在唱独角戏。”
张连学表示,“我们的政策对人参产业发展还有诸多限制。这样下去的话,等于自己给国内的人参发展设了一个很高的门槛,但却给人家铺平了道路。”他认为,人参产业有必要上升为国家战略,像韩国一样举全国之力打造,使之成为地方的支柱产业和国家大宗出口创汇产品。